進家門喝了口水, 時櫻拿出期末考卷就給祁遇撥了個電話，他倆一科一科對過來, 時櫻早先就感覺自己考得很不錯, 這會兒直接趴在書桌上笑起來, 電話那邊祁遇還在問她怎麽樣？

“跟我想的差不多。”

“那你是怎麽想的？”

“我想這次怕是逃不掉要請你吃飯。”

時櫻聽見他在那邊笑了一聲：“算下來分數不錯嗎？”

“感覺要考出一個峰值，正在想下學期該怎麽辦, 再要進步多難呀。”

時櫻很認真在說，祁遇想了想, 問她：“還能比我更難？”

“……不想跟你聊天, 你好煩！>皿

反正答案對完了, 時櫻就要掐電話，祁遇趕緊投降：“我錯了好不好？我是想鼓勵你，你能從你們班十四名進步到這兒，就沒信心繼續往前？”

“說實話嗎？我沒有, 靠我自己感覺已經到能力的極限了。祁遇你可能不懂, 這世上有些人就算再怎麽努力取得的成績都很有限, 別說第一名，年級前十前百就不是光靠努力能考出來的。”

“我小學和初中的老師都很愛說成功需要1％的天分和99％的努力, 但我覺得決定我們上限的還是那1％的天分。努力能提升我們，不代表就能心想事成。”

“我見過一些同學, 他們考前稍微抱抱佛腳就能拿到一個還過得去的分數。也有些同學每天都在讀書, 很認真讀書, 成績讓人心疼。”

時櫻把期末考卷放到旁邊, 將祁遇送她的音樂盒挪到面前, 晃了晃，讓水晶球裏的雪花飄起來。

她盯著水晶球裏的小房子看了一會兒，接著說：“我不是笨蛋，但聰明也很有限，我現在想明白了，多努力一點總會多一點回報，但其實，以前我鉆過牛角尖的。”

“我應該和你說過，初中的時候我和洋洋不僅同校還同班，前面一年半洋洋他都沒有好好學過，那時候我很認真，所以我們差距蠻大的。當時二舅媽都要放棄了，覺得他那個成績考不上像樣的高中，有一天他想明白覺得該努力，那之後真的是以坐火箭的速度在前進，我有段時間心理落差特別大，為他高興的同時又很難受，就是想不明白，我多用了那麽多時間為什麽最後我們成績一樣呢？”

這是很多年之前上初中那會兒時櫻真實有過的想法。

當時心裏什麽滋味都有。

為表弟高興。

又有點難受。

還悄悄嫉妒過他的聰明。

也為自己這些念頭感到羞愧，覺得這樣不對，哪怕知道不對也不能立刻打消，有段時間她非常困擾。

時櫻講述過去的時候祁遇一直沒有打斷她，只是默默的聽，聽著聽著心裏就難受起來。這些煩惱他都沒有過，他卻能想象得到初中時候的時櫻大概是什麽樣子，既心疼她，又難過於沒早點認識她。

祁遇覺得他應該說點什麽，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
就聽見聽筒裏面時櫻笑了一聲：“是不是這個話題不太愉快？你怎麽不說話了？”

“不知道說什麽才能安慰你。”

“不需要安慰，後來我就想明白了，聰明開朗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輕松交到很多朋友是洋洋的優點，我也有我的優點。我耐心好，靜得下來，做事專註，性格也還不錯，又有點漂亮……”

時櫻一條一條認真數著，那邊祁遇嗯了一聲，說還不止，你挺自信的。

時櫻敲敲書桌：“我說得不對？”

祁遇問她哪有自己誇自己漂亮的？

別人都說還過得去。

時櫻想了想，是沒錯：“也沒人自己吹自己年級第一，你不就開了先河？而且我聽說過一句話，說一個男生喜歡一個女生最初多半是源自於見色起意，先覺得人家漂亮，然後才有發展的可能。”

“時櫻同學你在暗示我？”

“對號入座這麽快的？”時櫻跟他開了個小玩笑，感覺氣氛活過來了就提起火鍋之約，說明後天可能要回去老家，玩幾天等發成績之前再回來，之後才能約飯。“祁遇你哪天有空？把時間定了我讓我媽留個包間。”

祁遇想了想，十七號發成績，那天農歷是臘月二十二，前後都沒什麽忙的：“除夕之前我都可以，正月裏要走親戚。”

“那我們約個十九？中午行嗎？”

“行啊，中午你請我吃飯，下午我請你逛街看電影。”

時櫻想問他逛街怎麽請，就聽見祁遇在那邊認真喊她名字，說：“寒假好好過，下學期，下下學期，下下下學期我都會幫你的。你覺得你不聰明，我覺得你比誰都聰明，看人家還在手動刷經驗，你已經開著外掛在玩游戲了……所以不要想太多，再要進步可能會慢一點，但你總是在往前走。”

時櫻重重的點了一下頭。

“那我掛了？有事QQ說。”

這晚時櫻的QQ還挺熱鬧的，她離校之前加的那個群裏陸續進來不少人，有人在發吃大餐的照片，還有人在聊寒假規劃，也有人摸著從群裏加好友，時櫻就收到一串兒的好友申請，她逐個通過，然後就有消息彈過來。

有人問班花兒認識我嗎？我是誰誰誰。

時櫻感覺說認識或者不認識都怪怪的，就回個笑臉。

突然又發來一條，問她考得怎樣？把握大嗎？

時櫻回說還可以，問你是誰。

那邊回過來三個字——

宋書餘。

說真的有點意外，時櫻手動給他備註了下，才問他考得如何。

[宋書餘]：還可以。

[宋書餘]：應該能進實驗班。

[時櫻]：恭喜恭喜，不過你上次都考到前二百了，正常發揮都能進吧。

[宋書餘]：謝謝。

[宋書餘]：也希望能在實驗班見到你。

時櫻都不知道該怎麽回，總覺得這個聊天內容特官方，正式得很。她猶豫再三也回過去一個笑臉，那邊沒再發什麽，時櫻才松口氣退出手機QQ。

放假的第二天，時櫻在家中補覺，第三天她央了時媽送她回雙福，準備在外婆家的江邊吊腳樓裏住幾天，住到期末成績出來。結果才在雙福住了兩日，就撞上她奶奶。

就是那個想要孫子不稀罕孫女的奶奶，爸媽離婚之後沒怎麽見過的奶奶。

老太太模樣沒怎麽變，收拾得體體面面，看著富態很多，她在街邊跟久未見面的熟人說話，身邊跟著個小學二三年級模樣的男孩兒。男孩兒長得挺胖，看樣子已經站了一會兒，他有點不耐煩。

時櫻看到他們的同時，那邊跟她奶奶說話的中年女人也瞅見她，還擡起手來指了指。

都四目相對了，她就硬著頭皮上前去打招呼。

她奶點了點頭，既沒問她怎麽人在老家，也沒問她現在怎麽樣在哪兒讀書成績好不好。看著有點尷尬，站著跟老太太聊天的中年女人都借口有事先走了，老太太笑瞇瞇送走老熟人，然後推推孫子讓他上旁邊商店裏拿東西。

那胖娃走之前還擡頭看了時櫻一眼，問他奶這漂亮姐姐是誰。

“話那麽多，想不想買零食？不買就走了。”

“買買買！”胖娃不問了，跑著往旁邊攤子去。

他離遠了時櫻奶奶才問：“你現在讀高中了？怎麽樣？”

“還好。”

“你媽再婚沒有？”

“沒，我媽一個人。”

看時櫻擡眼去看胖孫子，老太太說：“那是你弟，叫韓旭，旭日東升的旭。他不認識你，你就不用跟他打招呼了，省得回頭說不清楚。”

假使不是不得不上來打招呼，時櫻都不想來。

索性她奶也不稀罕和孫女多寒暄，讓時櫻有事忙去，時櫻應了聲，往外婆家走了。

本來是很久沒回老家，四處走走看看，結果才轉了一條街心情就沒了。外婆還納悶，問怎麽的？不是說出去逛一圈？才多會兒就回來了？

時櫻坐過去，雙手托腮，說：“我看見我奶了。”

“你奶？？？李桂花？？？她人在哪兒？？？”

“就在朱三嬸子那雜貨攤旁邊，我路過見她在跟人說話。”

“她看見你了嗎？喊你沒有？說了什麽？你一五一十跟外婆講，她敢說那些不中聽的我這就找她算賬去！他兒子糟蹋我閨女我沒劈了她，還欺負上你了！”

外婆說著想去抄家夥，被時櫻攔了下來。

“其實沒說什麽，只是很多年沒見，突然撞上尷尬得很……我奶她估計有事回來，帶著我爸後來的兒子，她怕孫子問東問西解釋不清楚沒敢和我多說什麽，光打了個招呼。”

聽時櫻講她沒說難聽的話，外婆才好點。

打消了去提菜刀的念頭，她坐下來，拍拍時櫻的手，讓別想了：“李桂花她只要孫子那是她瞎，我就稀罕外孫女。櫻櫻你只當今天沒遇見她，別去想那一家人。他們放著人不當非要當畜生，做那些豬狗不如的事，是他們道德敗壞，你爸韓輝對不起你媽對不起你，你沒錯。你就等著看他家那寶貝蛋有多出息，我也想知道慣出來的小子能有多大出息。想發大財光宗耀祖？這話說著簡單，做起來不容易！”

時櫻沖她笑笑：“外婆你別安慰我了，我知道的。”

外婆在時櫻面前素質挺高，說起道理來一茬一茬的，把時櫻說服了轉身就溜去韓家老房子那邊，對著韓家緊閉的門呸了一聲，插著腰罵夠了才回來。

時櫻聽了會兒歌，看外婆從外面回來，問她做什麽去了？

外婆把提在手裏的袋子往前遞了遞：“我去買包醬油買包醋，這不快吃完了？”

時櫻伸手接過來，替外婆把醬油和醋灌進玻璃瓶裏，放好。

回頭一看外婆把養在水桶裏那條魚抓了出來，那是昨天打魚的從門口路過他們順便買的，養著還沒吃。外婆抓出來拿著就在菜板上給它拍暈，剁魚頭時氣勢洶洶，快準狠麻利得很，把時櫻都看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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